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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南北和议绍兴十二年八月 南宋 · 秦熺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九八、《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四六
上孝悌绝人,前古帝王所不能及。
以二圣母后之在远也,忧思感伤,戚戚无一日舒容。
举足出言,宸念未尝少忘。
衣不重帛,食不二味,居处惟茅茨之陋,自奉悉简素。
有旨有能还二圣母后者,王侯节钺,尽以充赏。
问安之使,奔走道路,殆无虚月,终莫得金人要约。
建炎四年冬十月御史中丞秦桧归自金,盖扈从北狩者累年,朝夕侍二圣旁。
方靖康之变,金人立张邦昌,咸北面以事异姓。
独冒白刃不从,抗辞乞存赵氏。
临大节而不夺,金人敬奉之。
故知彼之事宜为详。
因曲折为上言之。
且念兵威未振,知和好之未可通也。
既擢与政,未几为右相,方图维事机,以济大业。
左相吕颐浩嫉之,力加沮抑。
既去位、悠悠积岁,用事者趣办目前,无有任其责者。
绍兴三年冬十月,金遣李永寿来,徒多端须求,矫诈无诚意。
春正月,遣章谊等往北返,事亦弗济。
七年春正月,何藓自金中来,报太上皇帝之讣。
上哀恸号泣,遣王伦迎奉梓宫,不遂而归。
八年春正月,复往,亦弗从。
上哀毁过制,居三年丧如一日。
每出荐奠,号哭失声,涕泗挥洒。
凡侍奉赞导之臣,皆弗能禁止。
圣孝之美,未易殚举。
上悼国步之多艰,治功之未效,且厌凡才不足倚也,求助益切。
三月辛卯,复拜右相,久益知忠诚,而谋谟可大有为也,故议和之计决矣。
左相赵鼎抑沮甚力,因修史加恩制,密谕直学士院吕本中为制词曰:「谓合晋、楚之成,不如尊王而贱伯」。
盖豫为后日奸图。
首相,不复留意国事。
用兵则徒擅都督之名,略无措画;
及议和,则阴怀首鼠,于进对之际,未尝有可否。
阴结党与,肆为诋欺。
其负眷意如此。
迨秋,遣通和之使,而王伦等遂行。
后自金中还,将及境矣,和议之成否未能知。
知不复任责,亟为脱身自全之计,力求解政。
又令其死党张戒,乞复留,设为诡词,诳惑天听,沮败善类。
赖上睿明,不得肆其奸。
是年冬十二月,达赉遣张通古至,欲先尽还河南故地,徐议馀事。
金诚意若是,盖南北未有也。
使者入境以及行朝,士大夫议论汹汹,皆以为不可信。
枢密院编修官胡铨上书,力诋大臣,冀必置之死地。
执政王庶侍从如曾开、李弥逊,台官方廷实馆职范如圭等,尤唱异论,蛊惑群听。
其他不能遍举。
盖怀奸饰诈者,但欲取一时市井虚名,而利害不切于身,初无体国亲上之意,故趋向如此。
既而舆地果复,亟遣官省治陵寝,抚循民庶,且经画数路急切之政。
故陷身异域者,有更生之幸,亹亹来归。
亟命韩肖胄报谢,继令王伦、蓝公佐迎梓宫及奉太母之归。
既而金之次帅乌珠恚功之不由己出,遂渝前日之盟,拘留王伦,但令蓝公佐归,因引兵犯汴都,而留守孟庾等率众投降。
先是命刘琦以兵北戍,以备不虞。
偶与敌遇于顺昌于诸将中素号有谋,与战至数十,捷音相继以闻,敌败衄而退。
朝廷度必再入犯,于是大修兵备
十一年,果竭众以犯淮西,必欲以全取胜。
时遣三大将领兵进击,而岳飞阴有异谋,迁延顾望,拒命不进。
韩世忠、张俊皆屡与之战,杀获不胜计。
敌知我不易攻也,率众退走。
既班师,主上圣明,察见兵柄之分,无所统一,凡有号召,多为有不至。
于出师之际,又不能协力徇国家,恐有缓急,必致误国大事。
乃密与谋,削尾大之势,以革积岁倒持之患。
一日,大廷宣制除张俊、韩世忠、岳飞三帅枢密使副,由是天下兵柄,尽归朝廷矣。
然是举也,孰不以为善?
前此独无敢睥眤者,有识之士方惧金人之平,四方底定,而此辈跋扈自肆,意外事有叵测者。
今一旦悉屏听命,如玩婴儿于股掌之上,销祸于未然。
既以协诸军之公愿,谓自此愿尽死力,远近欢呼,切叹睿断英果,措意宏远,知敌不足忧,而太平可指日待也。
上既日新厥德,内修政事,专任一德之臣,以为腹心。
益练甲兵,治财赋,悉为之图。
敌势数不利,又知我之有备,设施措画,赫然惊人,规摹出其意表,而战胜攻取,兵威盛强,非前日比。
且虞后悔之及,遂纵莫将、韩恕以归。
二人者使敌中,被留阅岁且半,无故听归,其意盖必有在。
冬十一月,果遣萧毅、邢具瞻为审议使副,必欲连和。
时众议纷纷,莫以为然,谓当堕其计中矣。
上以宗庙社稷之重,下爱惜生灵,且念梓宫未还,母后兄弟久隔,亦灼见敌情,保其无他,奋然独断。
力赞上,以为图谋和议,今踰十年矣,前此乌珠争功,故败成事。
今兹之来,乃自为盟主,敌善意也,机会不可失,无可疑者。
遂斥浮言,排异议,从其所约,一意奉迎之图。
既遣何铸报谢,逮至敌庭,默然无一言而返,梓宫及母后之还亦弗知也。
御史中丞签书枢密院事,固宜与闻国论之馀,而犹持异意,且疑贰而亟图归,则今日之举,非君相合德,深见事情,曷克有济?
初,岳飞拥众兵据上流者累年,稔成罪衅,日图反叛。
至是皆暴章,首告继踵,逮核实于天狱,悉得其情,逆状显著,审谳无异,与子云及其党张宪皆赐死。
于是天讨有罪,故桀傲者懔懔知畏,咸奔走承命之不暇,而政刑修明,国势益尊彊矣。
臣等窃惟金人为中国患,今十八年矣,唯修好通和,实今日至计。
前后用事之臣,费日穷年,未有以为意者。
渊衷监观,利害既审,任兹大事,实难其人。
爰出独断,复命而相之,其大节孤忠,奇谋远识,盖察之有素矣。
亦感不世之遇,自任天下之重,精白以承休德,不退缩以避事,不猜忌以妒功,不疑贰以败谋,不矫激以沽誉。
其图事揆策,料敌制胜,咸仰契圣心,用能夙夜自竭,以符特达委任之意。
敌亦知所畏服,无复敢肆,有请必从,不愆于素。
故上以安宗,下以保黎庶,送往事居,又足以副天子宁亲之孝,一举而众美具焉,无不悉如其意,成效章章如此。
向之拱手以幸失,誊口以兴讪者,皆叹服圣谟之不暇,赧然羞汗,悔前非之无及矣。
然是举也,危疑险阻,盖备尝之,非独翊赞之难,任之为难也。
《书》曰:「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受天明命,以有九有之师」。
又曰:「德惟一,动罔不吉」。
故臣等于今日之事亦云。
友恭堂记绍熙四年八月1193年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友恭堂者,鄞江汪氏所立也。
汪望于歙,宗家几十室而九,至于处鄞则由正奉公始大。
公用文学行谊表儒先,数随计偕,讫弗售。
晚以经授井邑,从之游户外屦满。
丰滀不施,天实开二子,联翩奋白屋,策高第。
念平生辛苦,每约老去归休,必同居,践昔贤风雨对床之乐,盖豫名其堂
已而双立朝,讲读诸王邸。
高宗履位,少君以旧学擢郎天官,不幸早世。
长君独翱翔宦途,握乡部使者节,隮贰太府,称一代名卿。
用未渠究,不能媚合时宰,袖手家食历年多,遂得偿夙心,考卜西湖之上。
四子十孙,奉先志深笃。
仲子尚书公入从出藩,单俸稍所赢,益屋且百间。
纠集群从,春秋伏腊,敬荣整爱,中外怡怡简简,迨女妇妾仆无一啧言。
家风翕清,四远羡唶,跂瞻斯堂,若挹蓬峤。
谓予托契同年,命之记。
顾年衰笔顿,思与愿横,而伻来自东,绪请至五六,终墨墨不可,乃即其实而书之。
呜呼,人非父母不生活,由父母而降,亲莫兄弟如也。
天生羽翼,分樊墙而尔汝之得乎!
弟弗念天显,不恭厥兄,兄不念鞠子哀,弗友于弟,圣人之戒如此。
田氏骨肉仓卒分,青天白日摧紫荆,上穹之应如此。
彼颛己顾妻子,废忘天伦,直禽犊而冠耳。
然则朝于是,夕于是,父基而子肯堂,为世准的,其有功于名教为何如哉!
欧阳公美海陵许氏孝弟著于三世,以为凡过其园者,望其松竹,登其台榭,思其宗族,自一家而刑一乡,由一乡而推之无远迩,予谓斯堂则然。
予与尚书公知闻阅岁四十九,投分为最厚,每一相逢,叹其日进乎道,特棋弈一事如寸弯强弓,与初时不少异,亦见其居心无竞,益足以章其盛德云。
公名大猷,字仲嘉,未老即谢事,恩及诸房,今直敷文阁学士,而太府公少师
绍熙四年八月廿二日焕章阁学士宣奉大夫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魏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五百户、食实封贰伯户鄱阳洪迈记。
按:《四明续志》卷一一,咸丰四年刊本。
咏史(上) 其二 萧张 宋末元初 · 陈普
七言绝句 押青韵
晦迹功曹不受徵,兴亡事已若丹青。
世间尽有文章客,谁信龙蛇尺蠖形(自注:萧何高帝汉中,纯是尺蠖之势。其为功曹吏卒时,固辞御史之荐,亦此意。盖豫见秦必亡,不可仕,当别图风云之会也。)
侍郎魏矼绍兴八年六月十二日 宋 · 王之道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一、《相山集》卷二四、《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三、《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一九、《中兴两朝圣政》卷二三、《南宋文范》卷二
之道窃闻之,先民有言询于刍荛,以谓人有所长,不可以其微贱故忽之也。
之道比缘赴调,居于临安之隘巷者八十馀日,朝夕获闻闾阎之言,似有可取者,辄敢以其所闻上渎听览,惟执事择焉。
其言曰:「王伦使金还,金遣使随伦报聘。
国家自靖康以来,失于议和,致两君北狩,万乘东巡,百姓坠于涂炭。
迨今十有四年,尚不觉悟,又复纵伦卖国,引盗入家,以阚我虚实,排办馆待之具,所至骚然。
夫金人之为此也,利得子女玉帛尔,不以吾之所以馆待者过礼而遂已也。
今有被盗者家徒四壁立,复不自量,又从而东借西乞,以其所有而夸于盗,其不为盗之招者几希。
顷年章谊、孙近使金,馀人尽留南京,惟与近得至军前禀议。
今金使之来,自合引用此例,留馀人于韩世忠军中,令其使副造朝,不惟有以褫其魄而夺其气,亦足以示朝廷之尊。
乃若议和,则有九不可而一可」。
之道闻此言,如醉而醒,如梦而觉,因谓同舍郎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兹殆所谓一得者乎」!
请试为执事陈之:父母之雠不与同戴天,兄弟之雠不与同国。
金人昨犯京师,自徽宗皇帝、明德皇后以下,悉从播越。
今兹仙去,虽云厌世,其实杀之,又况渊圣之与六宫,尚囚沙漠。
四海共愤恨,为人子弟者义当何如?
此其不可和者一也。
唐德宗时吐蕃因沙堡之败,惧而求和,宰相张延赏马燧之言,请于德宗,从之。
当时诸将独李晟以为不可,诸相独柳浑所言与意合,曰:「豺狼之性,非盟誓可结」。
已而,吐蕃果劫盟如、浑言。
此其不可和者二也。
和戎所以息民也,斯民厌乱久矣,孰不欲其通和而幸其休息哉?
今舆议乃尔,盖伤弓之心犹思靖康覆车之辙,而惧其复蹈也。
必欲议和,是咈民心,民心则天意也,天可违乎?
此其不可和者三也。
顷自车驾南幸,金立刘豫济南,以有中原之地,岁责币三百六十万缗,奉之未尝少有坠失。
一旦以计废,尽豫所藏,担囊揭箧、倒廪倾囷而去,若取诸怀,不烦顾指。
而我师以君伐臣,睥睨累年,终不敢进。
非金勇而怯,我弱而强也,盖豫已臣事金人,则金犹父也,犹子也,为人子者固不虞其父之见逐;
惟不虞其见逐,故金得以逐如反手之易。
为豫计者,亦初不谓曰:汝于金非有父子之亲,徒以我之废吏故立,汝以为得志,必将与我抗而为己之捍蔽也,抗我则所以事己者不敢不至。
既挟金以抗我,则其于我也,不复若金之不虞其见逐也,且日夜求所以胜我,惟恐其不胜而见擒。
是则我之所以不能取者,以豫视我若雠;
而豫之所以见执于金者,以其待金者过于亲也。
今金欲和,是以刘豫畜我,此其不可和者四也。
宝元康定间契丹以重兵压境,遣萧英、刘六符来聘,意在劫取关南十县。
朝廷命右正言富弼为报聘之行,仁祖重念两国生灵之故,许其屈己增币而契丹平。
逮卒事,不肯受赏,曰:「此非臣之本志也」。
呜呼,忠臣之谋国一至此耶!
今金无约请和,非出于谋则是厌兵,而欲结好于我以邀岁贡
从之而遂罢兵,则非特不能保其不叛盟而乘我之间,又恐朱克融辈变生不测。
从之而兵不可罢,则不能不于养兵之外横赋重敛,岁供溪壑无厌之求。
其势必至陈胜、吴广之起于秦,青犊、黄巾之起于汉,为祸殆有甚于此者。
此其不可和者五也。
顷年以来,诸将非不进讨,终不能取淮北尺寸之地,或暂得之复旋失之。
正使举大河以南尽还朝廷,度其力果能保有之乎?
与其随得随失,不若置之度外,以俟其力足以制金,徐为进筑之计。
此其不可和者六也。
自古中兴之主,未尝不因于险阻艰难。
惟其履险阻艰难,而益挫益坚,因能兴衰拨乱而光祖宗之业,刷父兄之耻而见称于天下后世,若周宣复文武之境土,汉光之恢复疆宇是也。
今得河南之地不足以立国,金藉此求和,则必矢天地以要我。
自此以往,虽使王灵日张,军声日振,尚敢议恢复之图哉?
此其不可和者七也。
汉唐以来,中国之待外夷,不过征伐之与和亲,征伐则将帅任其责,和亲则庙堂主其议。
今天下之权不在庙堂而在诸将,诸将拥重兵据要地,偃蹇自肆,视国家之安危存亡,如越人视秦人之肥瘠,漫不加意。
遇缓急,则虽请援者骈肩于庭,督战者接武于涂,方且傲睨而不顾,逗留而不发,曰「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
傥从金盟而不与诸将议,使金诚和,犹恐自疑而至于溃叛。
万一挟诈,如尚结赞之意在窥窬,是使诸将得以有词而不复出兵矣。
此其不可和者八也。
李义琰尝曰:「大国之使可当小国之君」。
今主上以休兵息民为重,固不惮臣事金人,且以其主为君,则其使盖同列也。
若金使援此为言,倨慢无礼,不知朝廷何以待之。
此其不可和者九也。
然则所谓一可者,孰可哉?
韩原之战,秦伯获晋惠公,晋遣阴饴甥使于秦,秦伯曰:「晋国和乎」?
对曰:「不和。
小人耻失其君而悼丧其亲,不惮征缮以立圉,曰必报雠;
君子爱其君而知其罪,不惮征缮以待秦命,曰必报德。
以此不和」。
秦伯曰:「国谓君何」?
对曰:「小人戚,谓之不免;
君子恕,以为必归。
小人曰:『我毒秦,秦岂归君』?
君子曰:『我知罪矣,秦必归君』。
贰而执之,服而舍之,德莫厚焉,刑莫威焉。
纳而不定,废而不立,以德为怨,秦不其然」。
于是秦伯说阴诒甥之对,改馆晋侯而归之,初不闻其以贿盟也。
今金诚欲还二帝、六宫与祖宗之故地,而为德于我,以要我盟,曰既盟之后,言归于好,各守封疆,世世子孙慎勿相犯,有渝此盟,明神殛之,而无所事贿,夫谁曰不可?
同舍郎曰:「子之所言九不可,理固然矣。
所谓一可,乃服而舍之,如秦伯之归晋侯也。
晋侯以三施不报,有负于秦之君民,秦伯尚且归之,我徽宗皇帝初不闻有负于金,而生不得反其国,死又且要其盟,岂服而舍之之道哉?
使金无所要,但以有负于我,遂归梓宫之与天眷,犹当愧于秦伯,况不如是耶?
为今日计,当以此意明告使者,而俾复命。
苟惟不从,是金无意于盟,我何罪也?
大抵主和者徒苟目前之安,遂忘父子君臣之义,他日傥修先之怨,亦不过临时失信败盟而已。
夫信者国之宝、民之庇、言之瑞、善之主也,苟信不继,盟何益哉?
且自古失信败盟,未有不身罹其祸而殃及后世者,不可不戒也,不可不慎也」。
之道今月初四日已尝具禀目,少见野人区区之意。
明日遂有无为之行,不果再诣屏著。
跧伏小舟中,念古人身在畎亩心不忘君,将次宜兴,复䌷绎前日临安之有得于街谈巷议者,为之书以献。
庶几有闻于吾君、吾相,而使敌计无所施焉。
转祸为福,实在侍郎一言。
干冒威严,无任皇惧之至。
介轩 南宋 · 包恢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三一、《敝帚稿略》卷七
昔有清江友人以介名其亭者,尝求予为之发挥其旨矣。
今又有章贡友人陈君翔卿,亦以介名其轩,复欲予为之剖决其义焉。
予谓介无二理,则亦无二说,乃再以告君曰:世之言介者小矣,予请大之。
介云介云,性行之一节云乎哉!
直方,为强义,为坚确,为正固,为果断,为《乾》之刚,为《夬》之决,为《大畜》之止健,为《大壮》之正大。
其本之心则卓乎中,立焉有所倚,思不出位,立不易方,无陂无比,无偏无党,无反无侧,有屹乎其不可动、截乎其不可踰者存焉。
其见诸用,则无为其所不为,不为然后可以有为,又非徒曰狷者有所不为,乃有所不为而达之于其所为者也。
若精则非礼非义之礼义,大人弗为;
粗则诡遇得禽若丘陵,御者弗为。
为上者则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是矣,与彼为宫室之美为之,为妻妾之奉为之,为所识穷乏得我而为之,甚至放僻邪侈之无不为者,何啻霄壤之异哉!
故凡处是非、邪正、公私之间,当行止、取舍、去就之际,分限明而界隔严,犹律度之定而分寸长短不可乱也。
惟知有一公、一是、一正而已,不则为私、为非、为邪,毫釐不犯焉;
惟知有当行、当取、当就而已,不则必止、必舍、必去,丝发不妄焉。
虽或有可不可之疑似者,亦眇微不差而无或有伤焉。
义所弗乘则舍车,虽马千驷弗视;
义所不食则远行,虽一箪食不受。
细而于人一介之不取,上而禄以天下而弗顾,皆以非义之故,不可越出此界也。
不以道得,则虽所欲不处,而富贵不能淫;
不以道去,则所恶不去,而贫贱不能移。
非其招不往,则在壑丧元不忘,而威武不能屈。
死生亦大矣,成吾仁则杀身而不惮,害吾仁则求生之不屑。
一豆羹得失之虽微,而系一生一死之匪轻。
或嘑而与之,死亦不受。
所欲有甚于生,所恶有甚于死,故生不为苟得,患有所不避。
以生死之大而其介如此,则笃信好学,守死善道,浩气充塞,配义与道,举天下孰有一事一物之足以动其心哉!
介也果可以一节名乎哉!
然此非可以强勉矫激而为之者。
非知道之至而谓之至道之凝,非明义之精而谓之精义之神,未易以言介也。
《豫》之「介于石,不终日,贞吉」,言其道之至、义之精而知几之神者乎?
夫悦豫之情,乃人之顺境欲界,最易于流入而难于拔出者。
惟隐然微动之初,超然见几之早,能决然如石之确,而脱然速去之无留滞也,此圣人于《豫》所以特以介石而发知几之神所谓,断可识矣。
况《豫》独取六二为介,正以为中正而介,非一节之偏明甚。
盖豫者悦也,既能使人之气弱;
六者阴也,又能使人之意柔。
惟二有中正之德,故弱而能强,柔而能刚,虽处阴悦之中,独有刚强之守而不出中正之界。
如石之不可轻动而几之未能先见,此其所以介也。
故由介之知几,推而至于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以为万夫之望,则介之为道为义大矣哉!
若后世则不识其大者而小之矣,以通与介而对言者误矣,以廉与介而并言者末矣。
抑逮德下衰,真知介者难矣。
徒见其通者多而廉者少,往往通者又指廉者为不通,而廉者亦有时变而为通矣。
廉特介中之一细事尔,犹未易得也,况于介乎?
使有知介之为道义大而进学焉,则岂止不为界污之通而仅为似洁之廉哉!
可速则去,可久则处,可仕则不去,非通而实介也;
不义而富贵,于我如浮云,非廉而实介也。
坚磨而不磷,白涅而不缁,其为介也不可及矣。
且大知识者以圣人为师,斯可矣。
是说也,非为名义之虚言,而皆为履行之实言。
无狃于虚而必履其实,则所谓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
君其懋之!
易讲义一 其三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八、《古灵先生文集》卷二三
䷏豫/(《坤》下《震》上。)为雷地,《豫》。
豫者,悦豫之名,所以次《谦》者,《序卦》曰:「有大而能谦,必豫,故受之以《豫」》。
言君子居大有之时,志易盈满,若能以谦恭处之,则必身享悦豫,故次《谦》卦。
夫悦豫之道,本起于人心之和。
何以言之?
凡人之生,有恭敬之心,有和乐之心,此礼乐之所由生也。
故礼主其敬,乐主其和,圣人知人心之有敬也,故有君臣父子兄弟宾师尊卑贵贱之礼焉。
若臣之于君,子之于父,弟之于兄,宾主之相交,尊卑贵贱之相接,必有敬焉,是敬之生于人心也。
然而敬而不息则劳,劳则人不能安养以久。
生必养之以和,和亦生于人心。
夫人闻金石丝竹之音则悦于耳,见干戚羽毛之文则悦于目,听兴道讽诵之辞则悦于心,此和之生于人心也。
故圣人作乐之声音、文章、器用、言语,以人和乐之心,以安养其生。
然和乐之心不可使之放肆无节而流,又修礼致敬以节制之,必使礼乐相须以成其德,是悦豫之起于人心之和也。
故人情莫不欲致悦豫,然而得其,由其义,以致悦豫,是得悦豫之正也。
若不以其,不由其义,而得悦豫,非豫之正,甚者,以至盘游逸乐,或蔽于声色,荒于禽酒,若孟子所谓「流连荒亡,为诸侯忧」、「太康失邦,盘游弗反」之类,此是豫之不以其,至于流荡者也。
故君子之于豫,必以身行顺行,居则其身逸豫,动则其民悦乐,若孟子所谓「吾王不豫,吾何以助?
一游一豫,为诸侯度」。
《书·秦誓》曰:「民讫自若是多盘」。
又《无逸》曰:「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
此是得悦豫之正也。
诸儒解《豫》为顺,动则万民悦豫,非也。
《杂卦》曰:「谦轻而豫怠」。
夫豫则易怠,故不可不防微而豫戒也。
又豫取备豫,《系辞》曰「重门击柝,以待暴客,盖取诸豫」是也。
今观《卦》、《繇》、《彖》、《象》及六爻之辞,皆无备豫之义,惟取悦豫之豫者,盖圣人于《易》道,推类不一,故又于《系辞》取击柝备豫之义,如《屯》卦取屯艰,《彖辞》又取屯盈之义也。
《繇辞》曰:《豫》,利建侯行师。
取《彖辞》顺动之义也。
古者分国建侯,以一国生民之命系于一君,得其人则一国之民安且治,不得其人则一国之民危且乱,故王者必顺民心而建诸侯也。
夫师旅之兴,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必上应乎天,下应乎人,以诛暴乱,拯民于涂炭之中,惟顺而动可也,故曰:「《豫》,利建侯行师」。
观其卦体,是以九四言之也。
九四,一阳为五阴之主,五阴无他阳以分其应,故皆宗于九四。
一阳如古者分建诸侯,以天下之民蒙然无知,既争且乱,不可以无主,故圣人择其贤明者,分国以为诸侯,以治其群众,此建侯之道也。
今五阴昧弱,皆以九四阳明之爻为之主,有建侯之义,故曰「利建侯」。
夫行师之道,虽士卒之众,皆是匹夫,不能以自正,必得刚正之丈人为之主帅,然后大众正焉。
今此卦五阴不能以自正,皆宗九四以为之主,有行师之义,故曰「利行师」。
如《屯》卦初九「利建侯」,亦是一阳为众阴之主。
《师》卦「丈人吉」,亦是九二一阳为五阴主。
其「建侯行师」,指九四而言之,亦可知也。
《彖》曰:《豫》,刚应而志行。
九四刚阳,下应初六。
又上下群阴,皆宗于己,其志得行,故曰:「刚应而志行」。
顺以动,《豫》。
《豫》顺以动,故天地如之,而况建侯行师乎。
凡顺于义理而后动,不违于人,不戾于物,不惟其身之悦豫,至于万物亦悦豫,故曰「顺以动」。
夫致悦豫之道,能顺以动,其道即如天地之道,日月莫不顺行,四时莫不和平,万物莫不化生,而况「建侯行师」一小事乎,其利可知也。
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
夫天道以「元、亨、利、贞」而资始万物,地道以「元、亨、利、牝马之贞」而资生万物;
天以健行,地以顺成
阳以生长,阴以肃杀。
此是顺动之道。
天地顺动,故日月皆循度而行,无有过愆。
凡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日行迟,一岁一周天,月行速,一月一周天,此是日月循此度而不过也。
若天失「元、亨、利、贞」而不资始,地失「牝马之贞」而不资生,天不以健行,地不以顺成,如此之类,皆是不以顺动,日月之度亦过差也。
「四时不忒」者,夫,蠢然以生物;
,假大以长物;
,收敛以成物;
,终以藏物;
各得其序而不差错,是不忒也。
圣人以顺动,故刑罚清而民服。
夫天地以「元、亨、利、贞」以生成万物,圣人之于天下也,仁以爱之,义以利之,礼以明之,信以成之,乐以和之,政以正之,刑以平之;
赏必当功,罚必当罪,宥过无大,刑故无小,不行一不义,不杀一不辜,此圣人以顺动也。
圣人顺动如此,则不妄刑罚于人,故刑清而不滥,天下之民莫不心悦而诚服也。
《豫》之时,义大矣哉!
所谓「《豫》之时」者,豫非常行之道,有时而豫,是豫之时也。
若圣人身行顺行,履正道,民安俗阜,天下和平,此豫之时也。
非此之时而好悦豫,是荡逸之道也,所谓「豫顺以动」是也。
孔子知豫之时与顺动之义至大,非圣人道参天地,莫能用之,故曰:「《豫》之时,义大矣哉」!
《象》曰:雷出地奋,《豫》。
《豫》卦,《震》在上体,《震》为雷。
《乾》之一阳,下交于《坤》之初,为《震》。
《震》为阳卦,雷在地下,为复卦,言阳始复于地下也。
雷出于地上,为《豫》卦,言阳气出于地上,奋动而悦豫。
先儒皆云雷出地震,奋而万物悦豫,非也。
夫雷是阳气之声,雷出地上,是太阳和气之声,奋动而悦豫。
和气之声奋动而悦豫,则万物亦自然悦豫也,如此则义通
圣人以顺动,则身亨悦豫,加于民物,则民物亦悦豫也。
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
夫天阳来复,出于地上,则震动万物而成变化。
先王有盛德大功,和平天下,故法此卦,作为大乐,以宣导至和之气,以崇大其功德,若尧作《大章》以章明其德,舜作《大韶》以明绍尧之功,禹作《大》以大二帝之功,皆是作乐崇德也。
「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者,殷,盛大也。
《周礼》:宗伯之职,乃奏黄钟,歌大吕,舞《云门》,以祀天神、五帝及日月星辰;
乐至六变,而天神皆降,可得而礼,此是盛荐之上帝也。
法雷出地,其阳声亦上向于天也。
以「配祖考」者,言以乐荐祭上帝,用祖用考以配上帝也。
若周正月郊祭感生帝灵威仰于南郊,以祖后稷配之,又以九月祭五方帝于明堂,以文王为祖以配五天帝,武王为考以配五人帝,此是「以配祖考」也。
初六:鸣豫,凶。
《象》曰:初六鸣豫,志穷凶也。
凡豫之道,不可穷极悦豫,穷极则有流淫之患,所宜见几戒慎于其初也。
虽其时位可以悦豫,犹当未以为豫,如《康诰》所谓「乃汝尽逊曰时叙,惟曰未有逊事」,如此可也。
况居《豫》之初而遂鸣乎?
鸣豫,谓豫之声名有闻也。
初六以阴居阳位已不正,又特应于九四,其志得行,是豫之鸣者也。
居豫之初志遂如此,况于终乎?
故圣人特于初戒之曰「凶」。
孔子曰:「鸣豫,志穷凶」。
穷凶者,言悦豫之志穷极必凶也。
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
《象》曰: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
六二以阴居阴,得位之正,又居《坤》体之中,《坤》体方静不动。
夫居中履正,方静不动,故刚介如石,不惑于豫。
几微之际,则先知之,不俟终日之间,言知之速也。
故《系辞》曰:「知几其神乎!
君子上交不谄,下交不渎,其知几乎?
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
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
《易》曰:『介于石,不终日,贞吉』。
介如石焉,宁用终日?
断可识矣」。
圣人特于此爻言几字者,盖因初爻豫凶,是不故也。
凡人皆有逸豫之心,若不见几前定,失位不正而豫,故曰:「鸣豫,凶」。
六三亦失位不正而豫,故曰:「盱豫,悔」。
独此二爻居中履正,虽与初六、六三同《坤》一体,然其志不同,知其不正而豫,必有尤悔。
凡人与上之人交,则易得谄从;
与下之人交,则易得亵渎。
见几前定,介然自守,上不谄于三,下不渎于初,居豫之时,而知动之几,不俟终日,得正之吉也。
王辅嗣注「宁用终日」云:「定之于始则是。
初之鸣豫,不能定之于始也」。
六三:盱豫,悔,迟有悔。
《象》曰:盱豫有悔,位不当也。
盱豫,张目貌,或云小人喜悦貌。
以阴居阳,不正也。
处豫而不正,宜其有悔。
九四为《豫》之主,己独比近,是谄而求豫者也。
夫心动则目睢盱,以睢盱不正而求豫,物所不与,宜其悔也。
若知其不正而见几早辨之,则可以无悔。
如六二不俟终日,则善矣。
今三迟缓而不见几,故曰「迟有悔」。
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
九四以一阳为众阴所宗,是《豫》之主也。
众阴,犹民也。
犹君子为豫之主,众由之而得悦豫,故曰「由豫」。
如《颐》卦之上九,为众阴之主,亦云「由颐」,言众民由之而养也。
不当至尊之位,而上下由而归之,是大有得也。
「勿疑朋盍簪」者,夫众阴蒙昧,不能自致悦豫,又无他阳以分其应,故皆由己以求悦豫。
己虽以阳居阴,又不当尊位,然上下众阴,自然归己,勿自疑虑,其朋类并来合聚于己,如发之合集于簪也。
四以一阳贯于五阴之中,五阴柔弱,附阳安豫,有类簪之总发。
刘牧之说为是。
虽其取类至小,然《易》义取譬于物,多如此类。
如《噬嗑》曰「颐中有物」,是指九四一爻言之也。
《颐》卦上止下动,取颐之义。
如《巽》为寡发广颡、《坎》为心病耳痛之类,多矣。
《象》曰:由豫大有得,志大行也。
上下群阴皆应之,故其志大行也。
六五:贞疾,恒不死。
《象》曰:「『六五,贞疾』,乘刚也。
『恒不死』,中未亡也」。
以不正居尊,下乘于四,四以刚动,为众阴之主,而己乘之,居不获安,如得贞疾,豫何有乎?
然未能害亡于己,可以守其常,不至于死,盖于中故也。
上六:冥豫成,有渝无咎。
处《豫》之极,又阴为暗昧,是冥昧于豫者也。
「冥豫成」者,谓其志耽逸豫,至于穷极,荒于禽酒,溺于声色,流荡亡返,冥昧已成者也,若桀纣太康是也。
「有渝无咎」者,盖圣人不绝人于乱亡,与其改过自新,云虽冥豫已成,如有改过变渝之志,则犹庶几可以无咎也。
《象》曰:冥豫在上,何可长也?
居上而冥豫,何可长如此而不改?
有能渝变,则无咎。
圣人于《豫》之初则曰:「鸣豫」,志穷极,必凶。
至于极则曰:「冥豫」。
盖豫不可长,乐不可极,故于始终垂戒。
豆粥 元 · 洪希文
七言律诗 押虞韵 出处:续轩渠集卷六
南山收并两三区,食力无惭供晓餔。
甘味加饴滑似瀡,香粳胜玉软如酥。
季伦方法咄嗟办石季伦作豆粥咄嗟便办盖豫作熟豆客至但煮白粥方法见杜诗)文叔艰危顷刻苏后汉冯异传字公孙王郎起光武自蓟东南驰晨夜草舍至饶阳芜蒌亭时天寒冽众皆饥寒上豆粥明旦光武谓诸将曰昨得公孙豆粥饥寒俱解至南宫遇大风雨光武卧车入道傍舍抱薪邓禹爇火光武对灶燎衣复进麦饭渡滹沱河至信都
大杓吾侬分口数,熙熙鼓腹恣欢呼。
河南巡抚毕沅奏筹买运京石事宜诗以志事乾隆丁未 清 · 弘历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三十二
春雨未优沾,麦收将致歉。
凡事应豫筹,宵旰怠何敢。
南方庆时若,嘉音每披览。
北省乃不齐,泽渥豫晋陜今春北省雨泽山东迤南尚可迤北望雨直𨽻迤东亦可迤西亦望雨惟河南山西陜西俱奏报雨水优沾二麦可期丰稔)
麦秋可卜稔,市价胥大减。
晋陜远豫近,酌剂调丰俭。
况可一舟通,而无山路险。
降旨询抚臣,奏至黄封检(昨因近京一带春夏以来缺雨价较昂不可不预筹民食豫省大河以南上年麦收既稔今复雨水调匀价平减因驰谕询问毕沅令其酌量采买运京以备平粜兹据奏至民间积有馀粮虽时届青黄不接粮价有减无增反觉谷贱伤农可以和籴等语)
豫正虑伤农,价买民欣感。
五万石易得,即可运以舰。
并筹应征谷,亦可易敛。
益善不妨多,经理已示范(并据奏称豫省春雨优沾来牟又复告稔民间除留备家食之外均思粜卖所馀以供应用因而粮广价贱今乘此二麦渐次登场仓箱宽裕之际小民正以得售为乐现在买四五万石运京不但民食无碍且于问阎生计有裨并请将前岁归德一带截留漕米三万一千馀石尚未买补运京一项亦可一体买抵米运至水次交仓存贮俟今粮船起运时附搭运通实属一举两得毕沅所办甚为经理得宜览奏为之欣慰即批令速行妥办盖豫筹民食多多益善耳)
豫增闾阎计,燕资饼饵啖。
披章为之慰,经济诚无忝。
独思子与言(谓对梁惠王之言),未免意为欿。